Friday, January 22, 2016

一位稻农的离去



农耕掇拾之三十四

          一位稻农的离去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。冬阳

您应该没察觉,我喜欢漫步稻田,您的稻田与父亲的稻田毗邻,长长的沿着运河伸展。每次漫步,我在运河岸浏览您整齐的稻田,您一生种稻,务农经验丰富,田内没有水草杂草,水清见底,稻禾密度和高度均匀,田埂的草修得光洁溜溜,赏心悦目。

   您和我同姓,中间的胤是家谱排行,我们的甘榜仅五人名带胤字,我记住每个人的名字。即使名字接近,我们非亲戚,年龄13岁的差距,我们拥有不同的生活,您种稻,我上班,即便漫步遇到您骑摩托车巡视稻田,也是彼此看一眼,点头,匆匆擦身而过。

   等到我们有机会交流,是父亲病逝那年,40岁的我开始学习打理稻田。承蒙父亲的光环,我右边的稻农,对我的“身家”感兴趣,甚而开口借钱,被婉拒后把我当透明,我啼笑皆非。

    您不同,对于我的出现,您不以为意,默默观察,三个月后,您终于对我透露第一句肺腑之言:“为什么种田,在办公室上班不是更好吗?”我受宠若惊。

   我一直想拜您为师,学习如何“节省成本,却种出高产量的稻米”。认识您后,我发觉,您对种稻技巧守口如瓶,您不想分享,我也不强求,一切顺其自然,在田埂碰面和您聊起生活种种,我心满意足。

  仅有一次,我刚买割草机,在院子剪草,您骑摩托车经过,停下来,说:“地上石头多,你的割草机用铁片剪导致石头飞溅,容易伤人,把铁片换成条形的朔料更好剪!”说真的,我一直对那两片超速旋转、操作时发出“嘶嘶”声的铁片感恐惧,万一铁片飞出,快如飞刀暗箭,割伤或割断脚轻而易举,您的教诲当头棒喝,我获益不浅。



   六年转瞬间过去。今年6月27日凌晨6点5分,您因第二轮心脏病猝发遽然离世,享年60岁。同一天的凌晨5点50分,我醒着,在中国阳朔自助旅行后准备搭早班飞机回家,我并不知道,同样的时间,您在做生命垂死挣扎,救护车赶到家时,您已断气,撒手人世。


 出殡当天,外头倾盆大雨,乡亲父老以沉重心情送您最后一程。出殡后,我走在运河岸边浏览您的稻田,鸽灰天际飘雨,凄风苦雨,好似为一位出色稻农的离去扼腕,雨丝迷蒙的稻田,冷冷清清寂寂,仿佛惋惜主人的离去。

 您的稻田的命运是:由弟弟接管,您出资本让两个儿子在城镇从商,也不愿衣钵相传,这一代华裔稻农的高产量收成为国家的粮食做出贡献,累积一生炉火纯青的种稻管理技巧却随病逝或老去凋零消失,后续无人,对社会国家可是重大损失喔!
    
   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,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千载空悠悠。千载的白云,悠悠如往昔,每次背着割草机剪草,我都会想起我的稻农长辈——黄胤聪先生,月有阴晴圆缺,人有悲欢离合,您一路走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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