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冬阳
- 父亲患病那段日子仍历历在目。一开始,只知道父亲患类似风湿症状,膝部酸麻隐隐作痛,夜里剧痛加剧影响睡眠,翠晨脸色苍白精神恍惚看医生,打针暂时减轻疼痛,即使服药,病情不见好转。数月后,父亲无法持重,行走困难,食欲不振,人逐渐消瘦。父亲沮丧极了,专科医生照X光说是关节炎,也看中医,每星期定期由巫籍按摩师按摩,据说可帮助血液循环,舒缓疼痛。
半夜,和父亲同床的我常惊醒因膝部麻痛、灼痛令他辗转难眠,也不知父亲忍了多久,只知道我醒时他呻吟着,冷汗涔涔。迷糊中,惺忪着眼,我用按摩师专用的驱风油为他按摩,在膝盖和周围肌肉上下按摩,搓着,捏着,弄了近一个小时,只觉得双手发麻,眼皮越来越重,太困了,我开始躺着为父亲按摩,一直到我不知不觉合上眼睛睡着。
一个寒冷的深夜,我照例为父亲按摩,昏黄的灯光下,痛,仿佛是把尖刀在膝部撬,父亲冷汗直冒,任凭我用力擦也不见起色,父亲蹙眉,一声声呻吟,一次次叫痛,汗水湿透床单,我越来越慌张,卖力按摩,搽油,再按摩,一遍又一遍,最后,我累得住手,无助之余,我把手放在父亲的膝盖,低头祷告:「主啊!请赐予父亲力量来面对这艰难时刻,祈求您减轻他的痛楚,不要让他受煎熬,他已承担太多折磨,让他痊愈,让他重见光明。。。」尚在祷告,父亲忍着呻吟,惊讶问:「你在祈祷吗?」我点头,下意识感觉到父亲语气中的不悦(父亲反对我上教堂),看着父亲闪着泪光的眼睛,我答道:「我们别无选择,姑且试一试!」隔天清晨,母亲送我搭早班巴士上班,上车后,我在窗口喊道:「别忘了替父亲按摩,随便擦擦也行!」巴士启动了,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,母亲牵挂病重的父亲累得好似早生华发,灰鸽晨光里飘扬的是母亲焦虑的眼神,父亲颤栗的脸庞和我彷徨的思绪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父亲经历关节炎带来的煎熬,我经历初入社会上班的挫折,有一个晚上,我竟然一夜睡到天亮,半夜没有传来呻吟声。过一阵子,周末回家时,父亲气色好转,已开始走动,后来,抵达家门找不到父亲,我很高兴发觉——父亲不是到亲戚家聊天就是干活去了。若干年后,我才知晓父亲患的是退化性关节炎,即令人坐立不安痛得咬紧牙根的“骨刺”,居于父亲一生劳碌工作,膝盖关节内的软骨长时间过度活动和操作已磨损恶化,导致关节疼痛。“骨刺”折磨父亲整整5个月,迄今,隔了7年,双亲和我不曾提及此事。有一回提及,母亲淡淡的说:「你的父亲病得好似“纸人”,用纸糊的,很脆弱,一触即破,想到就怕,现在的他是顽固的“铁人”,刀枪不入的“铁人”!」今夜,一家人在院子乘凉。3岁儿子是长孙,是香火,父亲的最爱,对着他,父亲笑在眼里。父亲经历人生风浪,目前处在半退休状况,含饴弄孙是他的快乐。每每听到儿子“砰砰砰”对父亲开枪,父亲爽朗笑声,还有母亲,妻和佣人的闲谈声,这些声音,或许家常,或许平淡,在我听来,却是——幸福的声音!
是的,这幸福的声音,得来可真不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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