陪你老去之十二
母亲您在何方?
。冬阳
那段日子长达1年又2个月。
那时候,妈妈患后期胃癌,我带她到新加坡做化疗和电疗。化疗,通常是2天1夜,电疗,前后仅电两次,每一次是5天4夜。从医院接受治疗回来,妈妈在甘榜老家养病,由印尼籍女佣全日制照顾。我呢,白天打理甘榜14英亩的田地,晚间返回市区和妻负责三位孩子的功课,补习和才艺班。
选择种田,有特殊原因。种田,有别于上班,这份工作很有伸缩性:妈妈的复诊日期到了,田地的工作(如喷射农药,施肥,除草)可以延后数天。最重要的,妈妈舍不得让父亲的田地荒芜。
父亲遽然去世后,即使对化肥和稻米津贴的申请不甚了解,妈妈抱着“不懂就问”的精神,硬着头皮带我到农务局办登记和割名手续,为的就是要让这份祖业得以延续。
就这样,我从白领的打工族变成蓝领的稻农。周日的作息是:早上到正午,妈妈由女佣照顾。么女放学后,我带她回阿嬷家,三岁多的她,口齿伶俐,人见人爱,有她在场,妈妈和女佣笑声连连。
午餐,我在这里享用由妈妈监督女佣烹饪的家乡菜肴。田里有事忙,我做到六点就收工,田里没事就留在家里陪妈妈闲谈。
在新加坡,我变成妈妈的贴身“男佣”,照顾妈妈的起居饮食。一开始,妈妈还有能力走动,在医院上下楼或到食堂用餐,闲暇时间,我带她逛街、到植物园赏莲花、上戏院,甚至报名参加旅行社主办的半日游。
下半年,妈妈的病况恶化,病恹恹的,去医院,妈妈勉强可以走,但步态不稳,要牵着才不至于跌倒,多余的时间,妈妈只能在旅店睡觉。
医院前后跑了13趟,因体力日衰,承受不了更多化疗的副作用,肿瘤医生的结论是:「回家疗养,享受更好的生活品质才是上策,有痛,吃止痛药!」那天离开诊所时,妈妈黯然神伤,道:「连医生也放弃了!」我心里一阵沉痛,无奈的看着妈妈,哽塞难言。32天后的一个凌晨,没有挣扎,没有呻吟,陷入昏迷的妈妈平静地呼出最后一口气,安祥往生,享年66岁。
妈妈,能够陪您走在生命的尽头,我何其幸运。妈妈,我回来了,没有忘记您的交待,这一季的田地已经松土、进水、播种和施肥,青青稻苗俏皮地露出尖尖角,长向天空。抬头,千载的白云,悠悠如往昔,可是妈妈,挚爱的您,又身在何方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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